【在一起·武汉“封城”后】之十二
编者按：
2020年1月23日，武汉“封城”。
“封城”既是无奈之举，也是必要之举，为了抗击疫情，武汉人民做出了巨大贡献。病毒隔离但人心相通，全国上下，共克时艰，始终与武汉人民在一起。钟南山院士眼含热泪地说：“武汉本来就是一个英雄的城市。有全国、有大家的支持，武汉肯定能过关!”
为此，我们开设专栏【在一起·武汉“封城”后】，邀请生活在武汉的知名时事评论员作为特约观察员，以一名普通市民的眼光，记录“封城”后武汉人民的真实生活。
本网特约观察员 斯涵涵
“猴子”是小区微信群里的活跃人物，人如其名。
最先认识他，是他在群里吆喝着要赠送自家卖的“饮用水”。他在小区里开了一家送水站，几年来时不时在小区里看见进进出出的送水工，但没注意到他。近年来，他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，以前一进小区就可以看到的水站门面也换了别的生意，后来在群里才知道他的水站租到某户居民一楼的车库里。
随着疫情防控的一再升级，武汉的大小商业经营户一律不对个人经营，像 “猴子”这样的小铺面更是在“封城”之后便早早关了门，不能营业。店里囤着的矿泉水、直饮水卖不出去，长期放着又占位置，为了避免浪费，他便想着捐给邻居们算了。但特殊时期，人们对于这种“饮用水”有着不少顾忌，加上出门不便，除了几家原有的订户去取之外，他捐赠的水并没有很快地送出去。
“封城”一个多月了，居民们的基本生活全靠团购来解决。不少人家都缺乏荤食，常听邻居、亲戚在微信上说，XX天没吃到鱼(肉)了。
上周，小区业委会主导了一次活鱼团购，我抢购到了一份。上次吃鲜鱼还是大年三十晚上，隔了这么长时间又吃到鱼，一家大小都很高兴。
红烧鳊鱼、清炒油麦菜、豆浆。
这次购鱼份数有限，但提醒了 “猴子”，他开着自己的运货面包车，去到武汉的郊区运回一些鱼，在小区的一个小微信群里销售，说是销售，其实除了车辆的油费，和鱼老板送给他的一条鱼之外，他没赚钱。群员们都称赞他厚道，纷纷央求他再去一次，给好久没吃到鱼的邻居打打牙祭。
3月1日周日，“猴子”带着邻居们的盼望，又出发去拖鱼，活鱼的种类、鱼老板说的价格都拍了视频，在群里播放。群主说：鱼老板卖给“猴子”是10元一斤，我们就用11块一斤来买，怎么样?不能让 “猴子”出力又吃亏。大家都表示赞成。
“猴子”回来已过中午，他通知事先订了鱼的邻居按号下去拿鱼，我在楼上一边写稿，一边看得到他们在小广场上的活动。没想到，过不了一会儿，小广场上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。
我连忙问怎么回事，群里七嘴八舌回答说，有老年人看见有人卖鱼，赶忙跑下楼想要买，“猴子”说我不卖鱼，是帮邻居们带的。那几个老年人就说，我不是邻居吗?见买不成，一位爹爹怒了，骂将起来，还把他投诉到业委会。
小区小广场“卖”鱼。
还有楼上的邻居拍了视频，在大群里说：“一些人为了一点吃的，个别人为了赚钱，真是不要命了，没有人管管吗?都这样下去怎么得了。”几个买鱼的邻居赶紧解释， “猴子”是在做好事，并不是为了赚什么钱。
业委会和下沉干部看到了大吃一惊，私自出去买鱼还在小广场上公开销售，造成不好影响，在严防扩散的情况下，万一出了岔子谁都担不起，对其他居民们也不好交代，于是赶紧把他的通行证作废了，让他收摊。
好容易等把鱼分完，付钱时又出了问题。有几个群友第一次参加团购，把鱼款作为红包发在小群里，尽管注明了“鱼钱，猴哥收”，但还是一发出来便被抢了。有人发现抢错了，马上退回，但有个叫“梦想家”的人任你千呼万唤就是不退，最后还退群了，这下大家都傻了眼。
群主赶紧让买鱼的人加 “猴子”好友把鱼钱单付给他，并和几个人追到其他群里，让“梦想家”退钱，先劝后骂，全不奏效，“梦想家”接连退群。因为是网名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本小区里的人，最后那位邻居付了双份的鱼钱，好端端的一桩好事硬是变得十分狼狈，连带着热心快肠的 “猴子”也挨骂，大家都气得不行。
晚上，“猴子”在群里说了很多话，先说自己没有经验，不该在小广场上分鱼的，不知道业委会还会不会找他的麻烦。后来又说，自己是个外地人，在武汉人很多年了，喜欢武汉这个城市，但一直没能力买房。最近几年生意越来越差，“封城”之后更是没有了收入，水站的房租、自己的生活花销都成了问题。
他说：“我是个闲不住的人，也乐意帮忙大家解决一些实际困难，但没经验，买鱼可能妨碍了其他人的生意，所以搞成现在这种结果。我不像你们一些人，有房子住，有工资拿，我做一天就有一天的收入，不做就没饭吃，我这样的人也得不到困难救助，如果时间长了，找不到活干，我都不知道怎么办?”
我劝他说，业委会、社区也在千方百计解决居民的生活问题，但上级对他们有纪律要求和工作模式，目前形势严峻复杂，社区人手有限，可能一时难以应付居民的各种需求，应该不存在他所说的利益之争。之所以要求居民不得私自团购，随意团购，就是怕居民大意，随便进出，使疫情防控前功尽弃、也害怕居民碰上“梦想家”这类借疫情行骗的不良之徒，遭受财产损失，影响社区安宁。
但他的话还是引起不少人的共鸣。有的人也诉苦说，自己二月份的工资就因为待在家里而没有发。物价高居不下，品种比较单一，居民越来越吃不消，而不少农民的菜、鱼也因道路封闭而销售不畅，据说有些菜都烂在地里。人们的收入缩减，费用攀升，生活受限，像 “猴子”这样的边缘群体、困境人群也应该得到有关部门的关注。
近日，武汉市招聘了一批社区志愿者，各大商超也将定期公布25种重要生活物资销售价格，希望这些措施能够缓解武汉人的生活焦虑，更希望“解封”之日早日到来。
居民团购的汤圆水饺不能进小区，在小区门口等着居民分头来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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